山有鹤二

愿看到这句话的人幸福快乐自由~

【陆花同人】月华未歇(上)

这是我2016年3月写好的一篇陆花同人文,是双张陆花的同人,因为太喜欢双张陆花了,所以自己脑补了一个新的故事!文章不长,6万多字,是工作之余写的,^_^就是个大纲一样的东西,原本想以文本为内容,画同人本的,但是一直没时间,所以就搁置了! 以后有机会再改改。是兄弟情,知己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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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花同人】月华未歇

1.月未圆

七月初七,未时一刻。

陆小凤在四海酒馆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,一边喝酒,一边等人。

当他喝空了第一坛酒的时候,酒馆门口来了一位说书老人。

这是陆小凤第二次见到说书老人,也是第二次听他这样说书——

江湖上,有一家名为“煞血门”的暗杀组织。

你不会知道他们在哪,也不会知道他们将在什么地点出现。

但只要你心中有了杀人的念头,只要这念头足够强烈,他们就能够让你找到。

一旦你找到他们,并给了合适的报酬,他们什么人都去杀。

他们时常在夜里取人性命,如夜行鬼怪,来去无踪。

 多年来,煞血门在江湖上神出鬼没,闹得人心惶惶。

直到,月华楼未氏侠客的出现。

流星追月刀飞处,不断经脉断煞魂。

月华楼出现,煞血门的杀手开始失手。

 凡是失手的杀手,都被废去了武功,消失在江湖上。

相传,月华楼的楼主便是月未圆,月未圆与他的未氏侠客一样神秘。没人知道月华楼在哪,也没人知道未氏侠客共有几人,是何容貌。

月华楼,就像一颗流星突然出现,在江湖上留下一道轨迹,而后神秘隐入黑夜中。

它又像天上的明月,只要你抬头去看,它就在那,一直都在……

说书老人,是个神秘而又奇妙的存在,因为他从来不会告诉你,他所讲述的故事是谁告诉他的,就算他告诉了你,你也未必知道,他所讲的事情,有多少真有多少假。

说书老人说完书,一位蒙面的黑衣人就出现了。她取出黄金,打发了酒馆所有听书喝酒的人离开。

然后,黑衣人取下面纱,朝陆小凤走来。陆小凤眉头一跳,嘴边的两撇胡子也跟着动了动。他想,随手就能掏出黄金送人的黑衣美人,绝对不是一般人。

陆小凤拎起第二坛酒就要去喝,黑衣美人从容上前,极快地按下了陆小凤手中的酒坛。

陆小凤笑:“姑娘出手那么阔绰,却还要同在下争一坛酒,真是有意思。”

陆小凤一指轻触酒坛的坛壁,酒坛便从黑衣美人的掌下飞出,眼看就要撞上墙壁。

就在这一瞬,陆小凤如闪电般追出,将酒坛稳稳托回手中。

黑衣美人立在原地,沉静的脸上出现一抹浅笑,如黑夜中浅浅的新月。

新月般的唇说道:“在下前来领教灵犀一指!”

话语间,黑衣美人自衣袖射出四柄短刀,如四颗流星带着刀光汹涌而来。

陆小凤静观流星,右手抬起的一瞬,四道流星化为一道,骤停于身前。

四柄短刀皆被陆小凤稳稳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。

见此情形,黑衣美人从容笑道:“灵犀一指果真名不虚传,凡是中了我这一招流星追月的,轻者经脉破损,武功皆废,重者直穿心肺,命丧黄泉。”

陆小凤笑着,将流星追月刀放在桌上,道:“因为,姑娘从未用它对付过像我一样的君子,所以,姑娘手下留情了。”

黑衣美人笑。

陆小凤坐回木凳,抬起酒坛喝下一口酒,又道:“流星追月刀飞处,不断经脉断煞魂。这句话我已听过见过很多次,刚才说书老人还说,凡是失手的杀手,都被废去了武功,消失在江湖上。莫非都是你做的?”

黑衣美人的手轻轻拂过桌面,四柄短刀便没了踪影。

 “并非我一人所为,消失的杀手,也只是换了个容身之所。”

黑衣美人又道:“看来你已知道我的来历?”

陆小凤摇头:“不全知道,敢问姑娘芳名?”

黑衣美人道:“未明。”

陆小凤笑:“未名?我不和没有名字的人做朋友,但如果是姑娘你,倒是可以例外。”

美人笑:“陆小凤,真是爱开玩笑的陆小凤。”

陆小凤挑了一下眉,更正道:“四条眉毛的陆小凤。”

美人自腰间取出一块玉牌,细致雕刻的圆月祥云图案中嵌着“明”字,她举着玉牌,道:“在下月华楼中,未氏侠客之一,未明。”

陆小凤盯着玉牌看了一会儿,又看了看眼前从容笑意的黑衣美人未明,道:“想不到,未氏侠客竟有如此绝色佳人。”

未明道:“陆大侠果真如传言中一般嘴甜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姑娘若是喜欢,我还可以更甜一点。”

未明笑,从衣袖中取出一张请帖,轻轻放在桌上,道:“只不过,我今天来找你,不是来听你甜言蜜语的。”

陆小凤好奇:“看来姑娘是要送我什么东西?”

未明将请帖往陆小凤身前推去,道:“这封请帖,还请陆大侠收好。”

陆小凤打开请帖,上面工整书写着两行字:

花未全开月未圆,寻花待月思依然。

七月十五,月华楼赏月。

陆小凤合上请帖,抬头道:“七月十五,鬼门大开。那时候看的,恐怕不只是天上的月亮,还有从鬼门出来的鬼。”

未明笑:“隐藏在地下的门,不只是鬼门,也许还有煞血门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抬头能看到的,也不只是月亮。姑娘可否告知,月华楼位于何处?”

未明不改笑意,却是摇了摇头。

陆小凤又问:“月华楼可还邀请了其他人?”

未明道:“除你之外,还有花满楼,月楼主已亲自前去百花楼,向花公子呈上请帖。”

陆小凤奇怪道:“月楼主亲自去?”

 “没错,花满楼将成为唯一一个见过月楼主的人。”说这话的人,正是坐在门口的说书老人。

说书老人微笑着走进酒馆,举起一块嵌着“照”字的玉牌,对陆小凤道:“我就是未氏侠客之一的未照,我会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。”

陆小凤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,道:“原来你们都是月华楼的人!”

未明点头道:“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些,有缘再会!”

陆小凤忙道:“等等!”

未明说罢,已同未照一起飞身跃出了酒馆,消失在酒馆外的竹林中。

陆小凤也飞身而出,却只看到几片飘落的竹叶。

他抬起手中的请帖,想到花满楼,心中叹道:“看来花满楼遇上麻烦了,我得去找他。”

花满楼的百花楼开满百花,总是未见其楼,先闻花香。

月未圆的月华楼是否有轮未圆月,江湖上却无人知晓。

 而这一天,月未圆竟亲自来了百花楼。

花满楼,成为了江湖上唯一见过月未圆的人。

然而,江湖上人人都知道,花满楼,是个瞎子。

七月初七,未时三刻。

此时,花满楼拿着花洒,同往常一样悉心照料着百花。

他脸上时常带着笑意,听到小楼里的动静,花满楼笑意更浓,他放下花洒,转向身后的来人,道:“陆兄,你来得正好,桌上有几坛上好的竹叶青。”

陆小凤看了看桌上的竹叶青和一张请帖,道:“想必,这就是月楼主送来的酒了。”

 “是你爱喝的。”花满楼笑着取过两个酒盏放在桌上,然后他轻挥衣袖,托起一坛竹叶青,向酒盏斟酒。

他面上时常带着微笑,每一个动作,都行云流水,优雅自然,让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个看不见的瞎子。

陆小凤举起酒盏,道:“我还是来迟了,不能亲眼看见月未圆的真容。”

花满楼笑着放下酒坛,坐回陆小凤对面,道:“眼睛看到的,不一定是真的。不过,我却能感觉到月未圆这个人,下一次再遇到他,是如何也不会认错的。”

 “喔,花兄。”陆小凤心中了然:“我明白月楼主为什么见你而不见我了。”

花满楼抬起桌上的折扇,笑道:“但他一定请了一位绝色的美人去见你。”

语毕,花满楼打开折扇,扇面绘着兰花,兰花质朴恬静、淡泊高雅,而此刻摇扇的翩翩君子更如兰。

陆小凤道:“花兄真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,竟能知晓千里之外的事情。”

花满楼轻摇折扇,微笑说道 :“我的鼻子一向好使,你的身上,除了酒气,还沾上了另一种别致清雅的香气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这是麻烦的香气。”

花满楼会心一笑,陆小凤的麻烦,多是指的女人。

陆小凤看了看桌上的请帖,又道:“离七月十五不到八日,只怕这段时间,花兄的麻烦要比我的还多了。”

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:“只不过是见了月楼主一面,会有什么麻烦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煞血门的人会来找你询问月楼主的下落,他们是最想知道月楼主庐山真面目的。”

花满楼笑:“煞血门是不会指望一个瞎子的。况且有陆兄在,再麻烦的事情也是可以解决的。”

花满楼轻托酒盏,双眼看向陆小凤,那双眼虽没有焦距,却仿佛包容了清泉和星河,晶莹澄明。

陆小凤知道,花满楼绝不是个寻常的瞎子,他才是那个能解决各种各样麻烦的人。

他总是要把内心的光明也分一些给朋友,让人温暖心安。

两人对饮一杯后,花满楼道:“陆兄,你可知道,请帖中‘花未全开月未圆,寻花待月思依然’的下一句?”

陆小凤一拍手道:“哎呀,你说巧不巧,这首诗我在江南的寻春阁听人唱过,下一句正是‘明知花月无情物,若是多情更可怜’。”

花满楼道:“怕又是哪位姑娘唱到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什么都瞒不过花兄!”

花满楼笑:“月楼主留下了一句话,同陆兄所言相似,意义却大有不同。”

陆小凤问:“如何不同?”

花满楼递过一张字条,上面写了这样一首七言绝句:

花未全开月未圆,寻花待月思依然。

明知花月多情物,若是无情更可怜。

陆小凤默念着后面一段绝句:“明知花月多情物,若是无情更可怜。”

花满楼点了点头,抬起酒坛再次向酒盏倒酒,道:“无情的人,往往分为这样三种,对别人无情的人,对自己无情的人,对自己和别人都无情的人。”

陆小凤抬起酒盏,仔细思索一阵,道:“上个月,我们倒是碰到了好几个,可以称的上无情的人。”

花满楼点头道:“而且都与煞血门有关。”


2. 百里梅

 上个月。

六月十六,寻春阁。

寻春阁有一句流传了很多年的诗句:万紫千红阁中寻,百里飞花魁首梅。

诗中唱的,便是寻春阁的花魁,百里梅姑娘。

 百里梅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,一曲自创的“月下梅”百里传唱。

陆小凤的朋友很多,百里梅就是其中一个。

他不是第一次来寻春阁,也不是第一次来找百里梅姑娘听琵琶曲。但是,带着花满楼来这里查案,却是第一次。

陆小凤与花满楼来到寻春阁,王捕头就带着两人进入了案发现场。

 百里梅正静坐房中,怀中的琵琶已经被利刃劈开,四根琴弦皆断,她却依旧用一块琴布细心擦拭着破碎的琴身。

陆小凤上前关切道:“百里梅姑娘,你还好吗?”

 百里梅只看着怀中琵琶,道:“这琵琶陪伴了我近十年,杀手的刀刃下来的时候,我竟是用琵琶去挡的。琵琶毁了,我没有受伤。”

陆小凤看着地上的血迹,道:“姑娘没有受伤,那这地上的血迹又是谁的?”

 百里梅道:“是杀手的。”

陆小凤疑惑道:“杀手?”

 百里梅道:“是的,他是杀手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你可看到杀手的模样?他又是如何受伤的?”

 百里梅叹息一声,缓缓站起身。

她看向窗口,道:“他名叫于安,时常找我听曲,他的样子,实在不像个杀手。他身高八尺,眉毛有些稀疏,眼眸很深邃,左眼下还有一颗浅浅的泪痣,嘴唇很薄,不爱说话。我实在没有想到,他竟是个杀手,也没有想到,他竟是来杀我的。后来,有个蒙面的侠客救了我,那个蒙面侠客用几把飞刀断去了于安的经脉,让他动弹不得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蒙面的侠客?”

 百里梅点点头道:“她蒙着脸,但是我还是能够看出,她是个女子。后来,就是那个蒙面侠客带着于安离开了。”

王捕头连忙问道:“蒙面侠客有没有告诉你他们要去哪里?”

 百里梅摇摇头,伸手指了指窗口一旁的墙,墙上刻了一行字,她道:“那个蒙面侠客只是留下了一行字。”

陆小凤和王捕头转头去看,墙上刀刻着一行字。

陆小凤念出声道:“流星追月刀飞处,不断经脉断煞魂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流星追月刀?”

王捕头道:“我们从未听过使用这种飞刀的人,陆大侠见多识广,可否告知,这是哪位高手所为?”

陆小凤道:“这回可要让你们失望了,江湖上高手如云,也不乏隐姓埋名的高手。我也不知道是谁带走了杀手于安,不过……”

王捕头道:“不过什么?”

陆小凤转头看向百里梅,道:“我很想知道,百里梅姑娘怎么确定那个于安是个杀手,而不是你的仇人?”

 百里梅道:“于安在杀我之前,告诉了我,他是煞血门的杀手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煞血门?”

 百里梅点头道:“他接到了煞血门分配给他的任务,就是杀了寻春阁的花魁,百里梅,也就是我。”

陆小凤问:“他还对你说了什么?”

 百里梅道:“他说,煞血门的杀手不能失手,否则,他和他的同伴都会性命难保。于是,他为了他的同伴,选择了杀我。但是,当他看到我用琵琶去挡住刀的时候,他犹豫了,他知道我想活下去,就在这个时候,流行追月刀从窗外飞了进来,断了他手上脚上的经脉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要杀百里梅的一定另有其人,杀手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杀人。我们现在,必须找到那个买凶杀人的人。”

王捕头点头道:“陆小凤说得对,姑娘可有和谁结过什么仇怨?”

 百里梅沉默了一阵,摇了摇头道:“没有,我和大家都很和睦。”

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。

花满楼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

花满楼微点一下头,脸上带着浅浅笑意,道:“查案也不能急于一时。百里梅姑娘一定累了,我们不便过多打扰,还是让姑娘先好好休息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花满楼说得对,这个案子,我们以后再查!告辞了!”

陆小凤跟上花满楼,一起走出了屋门。

 “嗳!”王捕头有些懵,看到花满楼与陆小凤已经走远,便命几个衙役保护好百里梅,自己带上两个衙役离开了百里梅的房间。

王捕头远远跟在陆小凤与花满楼身后。

花满楼与陆小凤一下楼,寻春阁的老板娘便马上迎了过来。

老板娘道:“二位公子,一定要早些将案子查清楚啊!这些官府的人一天到晚守在这里,望春阁实在难做生意啊!现在百里梅不能接待客人,我们望春阁每天都要损失大批银子啊!”

陆小凤道:“可是你们现在不是照样在接客吗?”

老板娘道:“那不一样!百里梅可是我们的招牌,没了他,很多大爷就不来了。唉,实在不行,就只有让茉儿姑娘出场,暂时顶一顶了!”

陆小凤道:“茉儿姑娘?她是谁?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位姑娘?”

老板娘道:“你当然没有听过,她是百里梅同父异母的妹妹,比百里梅长得还要标致些,不过,之前一直都是做百里梅的丫头,帮百里梅打杂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既然是个比百里梅还要标致的姑娘,怎么会做了丫头呢?”

老板娘道:“百里梅总说妹妹还小,不懂事,会坏了寻春阁的生意,硬是让妹妹做了她的丫头,每天打扮的灰头土脸,端茶送水,扫地洗衣。有时候,妹妹打扮的好看一点了,还要被姐姐打骂训斥。我看啊,百里梅就是怕妹妹出来接客抢了她的生意!”

陆小凤道:“我现在想要见一见这位茉儿姑娘,老板娘可以安排一下吗?”

老板娘有些犹豫,道:“这个嘛……”

花满楼笑了笑,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,道:“你看这些银子够不够?”

老板娘看到银票上的金额,不禁叫出声来,道:“五千两银子!够!足够!”

她赶紧收了银票,堆出一个诚意十足的笑容,说道:“二位公子,请随我来。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被带到了一间空房,老板娘道:“二位公子请先喝茶,我这就去叫茉儿姑娘!”

老板娘说完便匆匆出去了。

陆小凤笑看着花满楼,道:“想不到,花满楼也是个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人。”

花满楼摇着折扇笑道:“你不是想要见一见这位茉儿姑娘吗?”

陆小凤道:“花兄不高兴我要见她?”

花满楼摇头笑道:“这怎么可能呢?”

陆小凤道:“哦,原来,花兄是想成人之美。”

花满楼又笑道:“真拿你没办法,随便你怎么想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只可惜,我的心思不在茉儿姑娘身上,今天的这起案件,疑点太多了。”

花满楼道:“什么疑点?”

陆小凤道:“如果是买凶杀人,那么雇杀手的人是谁?雇主是如何找到煞血门的?带走杀手的人是谁?被带走的杀手去了哪里?”

花满楼点头道:“陆兄,也许答案会自己浮出水面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莫非花兄心中已有了答案?”

花满楼道:“想要知道答案,只需要用耳朵去听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用耳朵去听?”

花满楼点了点头,道:“我听到一阵脚步声,应该是茉儿姑娘来了。”


3. 茉儿

 茉儿姑娘推门进来了。

老板娘说的没错,茉儿姑娘比百里梅长得还要标致些。不过,可能是第一次接待客人的原因,她看起来很是紧张。

茉儿姑娘努力地沉了沉气,低身行礼道:“见过陆公子,花公子。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在座位上微微欠身。

花满楼抬手对着一个空位,做了一个请的姿势,道:“茉儿姑娘,请坐。”

茉儿姑娘踩着细碎的脚步走过来,不安地坐下。

花满楼拿起茶壶,正要倒茶。

茉儿马上站起身,要去夺茶壶,说道:“这种事情,还是让茉儿来做吧!”

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,道:“我们请姑娘来,只是要说说话,姑娘不必紧张。”

茉儿只好坐下,道:“我没有紧张,只是,为客人准备茶水,是下人们该做的。”

陆小凤仔细观察茉儿复杂的神情,感觉她有话说,却又不敢开口。

花满楼倒好茶水,把茶杯分别递给茉儿和陆小凤,道:“请喝茶。”

茉儿更加不安的抬起茶杯,抿了一口茶水。

陆小凤在一旁看着,想起了花满楼说的话:“想要知道答案,只需要用耳朵去听。”

他决定不再说话,而是听花满楼去说。

花满楼道:“茉儿姑娘,你姐姐差点遭杀手杀害,你为何不去看看她?”

茉儿道:“我,我害怕那些官府的人……”

花满楼道:“可是,你还是很关心你姐姐的,因为,我在你姐姐的门外,听到你的脚步声了。”

茉儿变得更加紧张,道:“我,我只是……我,我没有伤害她,不是我……”

花满楼道:“我知道,你没有伤害你姐姐。因为,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,你姐姐一直让你做她的丫头,其实一直是在保护你,她不想你和她一样身不由已。这份心意,你应该是明白的,对吗?”

茉儿竟然红了眼眶,脸上充满了悔恨的神情。

花满楼眼睛虽然看不到,却已察觉到了茉儿情绪的变化。

花满楼继续柔声道:“那么,你知不知道,是谁要伤害你姐姐?”

茉儿点点头,声音有些梗咽,道:“过去我总是和姐姐作对,时常顶撞她,羞辱她,甚至捉弄她,让她吃了不少苦头。今天的事情,我以为姐姐一定会怀疑到我,把我交给官府,可是,是我错了……是我对不起姐姐,可是,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……”

花满楼问道:“姑娘可否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?”

茉儿眼中的不安更浓了,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,语气颤抖着,道:“这……这件事情……”

茉儿向四周看了看,像是害怕有人会突然冲出来,要了她的命。

花满楼微笑着看向茉儿,那双眼中虽然没有焦距,却是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
花满楼道:“茉儿姑娘不用害怕,我和陆小凤都在,没人伤得了你。”

茉儿终于安心了一些,道:“这件事情,要从几天前的那个夜里说起……”

茉儿和姐姐百里梅之间的矛盾极大,整个寻春阁的人都是知道的。

几天前的夜里,茉儿拿着扫把,准备经过一条走廊去打扫姐姐的屋子。

一名手持双剑的女子拦住了茉儿的去路。

女子说道:“听着,我叫于默,和于安是多年的同伴,于安你应该见过,就是那个经常找你姐姐听曲的男人。”

茉儿不敢动作,但是拿着扫把的手已经有些不稳。

名叫于默的女子说道:“我听你说,你恨你的姐姐,恨不得她去死。”

茉儿心中大惊,原来是个来替姐姐打抱不平的人。

茉儿颤抖着点头,道:“我是说过,但是那都是气话,不是真心的。你不要杀我,我以后再也不敢对姐姐不好了。”

于默的刀更加逼近茉儿,道:“不,我要你继续恨你姐姐,越恨越好。”

茉儿更加惊讶,也更加害怕,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。

于默道:“就像你说的,恨到想要杀了她!”

茉儿连连摇头道:“不,那句话真的不是真心的,求求你放过我吧……”

于默取出一张字据,道:“不要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,我随时可以杀了你。想要活命,你就必须在这张字据上画押,然后拿出一万两银子给我。”

茉儿颤抖得更加厉害了,她道:“一万两银子!我……我上哪里找一万两银子……”

于默笑道:“你不是有个花魁姐姐吗?找她要不就行了?那么多人对她一掷千金,一万两银子算什么?再多话,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

茉儿颤抖着点了点头。

然而,看到字据上写着的两行字,茉儿差点叫出声来。

寻春阁茉儿委托煞血门于安杀 百里梅 酬金一万两白银

杀手失手杀手即其同伴于默死委托人毁约委托人死

于默取出一小盒朱砂,让茉儿画押。

茉儿的眼泪拼命的往外涌,她内心无比后悔,她不该对姐姐心存恨意,她明明知道姐姐是为了她好。

但是她没有选择,她那么年轻,她那么美貌,她不能就这么死了,她不想死!

茉儿哭着按下了手印,哭着问道:“你为什么一定要于安杀我姐姐?”

于默怒道:“都是因为你的姐姐,于安竟然有了脱离煞血门的想法!”

于默看着茉儿满脸泪痕的脸,继续道:“你是不会知道,于安对我有多重要!他就是我的命,我的一切都和他牢牢绑在了一起!”

茉儿还是不太明白于默的意思,道:“如果你不想于安和姐姐在一起,我能够帮你拆散他们,不用杀人的……”

于默恨恨道:“闭嘴!你是不会懂的!我和于安是多年的同伴,煞血门的所有杀手都有一个同伴,每次任务,同伴中的其中一个出去行动,另外一个留作人质。只要其中一个杀手失手了或者是叛变了,另外一个人质就不能活。”

茉儿哭着,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。

于默道:“让于安去杀百里梅,如果于安成功了,我和于安就能平安无事,继续做同伴,如果于安失手了,我和于安都不能活。我得不到的东西,你姐姐也休想得到!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,也不能成全了别人!”

茉儿不敢说话,哭声都变得压抑。

于默道:“三天后,我就要收到五千两银子做定金,否则就算毁约,如果要毁约,记得提前准备好一副棺材。”

然后,于默就像鬼魂一样,咻一下消失在无人的走廊……

花满楼与陆小凤听着茉儿的讲述,眉头紧锁着。

茉儿继续道:“后来,我向姐姐要银子,姐姐竟然将她所有的存银都给了我,说那本就是为我存的赎身钱,希望我离开后,可以找一个小村庄,自己砍柴烧火,洗衣做饭,做一个普通的村中姑娘,找到一个爱我的农夫,平平淡淡过一生。”

茉儿的眼泪又一次涌出:“可是,我没有按照姐姐的心愿离开寻春阁,而是为了活命,将银子给了于默,然后我一直祈祷着,希望于安会失手……还好,于安真的失手了……可是,我却不敢去看姐姐……”

花满楼听完这一切,摇了摇头。

这时候,门突然被重重打开了,王捕头带着两名官府的衙役闯了进来。

王捕头厉声道:“买凶杀人的竟然是你,来人!把茉儿抓起来,押回衙门!”

茉儿只是安静的起身,道:“花公子,陆公子,听说你们武功高强,希望你们能够保护好我的姐姐,这样,我在狱中也能安心一些。”

花满楼道:“茉儿姑娘放心,我和陆小凤一定会安顿好百里梅姑娘。”

然后,茉儿就被两名衙役押出了屋门。

王捕头在离开前叹道:“这个案子还没有结,杀手于安和那个蒙面侠客还没有找到,茉儿姑娘在狱中反而更加安全。”

花满楼点头道:“还请照顾好茉儿姑娘,不要让她在狱中受了委屈。”

王捕头点头,道:“今日的案子,多谢二位了!”

花满楼道:“王捕头不用客气。”

待王捕头离开,陆小凤终于开口说话了。

陆小凤道:“真是可惜,她们本可以做好姐妹的。”

花满楼也有些怅然,道:“希望她们以后还有机会做姐妹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接下来你要去哪儿?”

花满楼道:“我要给寻春阁的百里梅姑娘赎身。”

陆小凤笑道:“花兄,你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了。花家七童给望春苑的百里梅姑娘赎身,这事一定会轰动整个江南,说不定,从此花满楼花公子将会得到一个浪子的称号。”

花满楼笑着摇头道:“我自然有办法不让别人知道。”

4. 徐莫追

六月十九,百花楼。

安顿好百里梅姑娘,陆小凤与花满楼又策马回到了百花楼。

然而,王捕头竟然就在百花楼门前等待着陆花二人,二人一同翻身下马,牵着缰绳走向了王捕头。

陆小凤忍不住说道:“王捕头,每次一见到你,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。”

王捕头道:“你说对了,确实没什么好事。”

陆小凤转身就要走进百花楼,道:“既然这样,那你就请回吧,我还要同花公子去楼上赏花。”

王捕头道:“只怕你听了这个消息,就没有心情赏花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那我倒要听听看了。”

王捕头道:“你的朋友朱停出事了,有人买凶杀害归宝堂的老板徐莫追,妙手老板朱停有重大嫌疑,现在已被官府捉拿。要救你的朋友,就跟我们走一趟!”

陆小凤道:“你说朱停买凶杀人?我一定是听错了!”

王捕头道:“无论你信还是不信,朱停已经被抓进了刑部大牢,要救朋友,你就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刑部大牢是关不住朱停的,你们确定抓到的人就是朱停吗?”

王捕头道:“陆大侠不信,可以跟我们前往衙门看看。”

陆小凤转头看了花满楼一眼,道:“那种地方,花兄要和我一起去吗?”

花满楼点头道:“嗯,一起去。”

几人牵着马便走了。

还未走进刑部大牢,王捕头就对陆小凤和花满楼说道:“其实,我也相信朱停是被冤枉的,本来不想抓他,是他自己要求来到牢房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不会吧,他难道是来这里散心的?”

王捕头道:“这个,你就自己问他吧。”

果然,狱中的朱停虽然穿着一身囚服,却气定神闲,好酒好肉吃着,一点坐牢的样子都没有。

陆小凤不禁叹道:“唉,我的这个朋友真是奇怪,放着家里的漂亮老婆不管,偏偏跑来这里坐牢。”

花满楼摇着扇子笑了笑,觉得很是有趣。

朱停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,道:“别站着,坐下来一起吃!”

陆小凤赶紧抬手拒绝,道:“不用了!你还是快告诉我们,为什么自己跑到这里来?”

朱停道:“我被抓起来,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凶手。因为这个世上,出现了一个假朱停。我被抓进监狱,那个假朱停就不用躲躲藏藏,而是安心地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假朱停?”

朱停点头,道:“你可知道,归宝堂密室的所有机关都是我设计的,世上能打开机关的,只有三人,一个是徐莫追,一个是朱停,一个就只有那个假朱停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假朱停能够打开你设计的机关?这不可能吧?”

朱停喝下一杯酒,道:“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,他总是能进入我设计的密室,偷里面的宝物!而且,他不光要偷东西,还要杀徐莫追徐老板,这个黑锅我可不背。”

陆小凤抱着手,无奈道:“看来,我真要和王捕头去一趟归宝堂了。”

花满楼也点了点头。

很快,陆小凤与花满楼就跟着王捕头来到了归宝堂。

归宝堂的大堂汇聚了各种各样的宝物:金银珠宝、丝绸瓷器、香料宝石甚至稀有药材。

除了大堂展示出来的宝物以外,归宝堂还有很多密室,都是存放罕见珍宝的地方。

这里的买卖很少,但一旦有买卖,就都是大买卖。

徐莫追带着陆小凤、花满楼还有王捕头进入密室的走廊,走廊上躺着一具杀手的尸体。

徐莫追道:“多年前,我请朱停老板帮我改造了密室,这密室的机关,只有我和朱停可以打开!可是近几年,这里还是有大量宝物失窃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所以,徐老板就怀疑是朱停偷了你的宝物?”

徐莫追道:“不是怀疑,而是证据确凿啊!没想到啊,他不仅拿了我的宝物,还要派杀手来杀我!”

陆小凤道:“证据确凿?”

徐莫追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字据,道:“这张字据,是在杀手身上找到的!”

陆小凤展开字据,字据上清楚写着:

妙手朱停 委托煞血门杀手地蛇杀 归宝堂徐莫追 酬金三百万两白银

杀手失手杀手即其同伴天鹰死委托人毁约委托人死

陆小凤摇头道:“这字据上的手印不是朱停的。朱停的手指上有十个漩涡,但是这个手印是个簸箕的形状。”

徐莫追道:“不是朱停?那会是谁……”

看着躺在密室走廊上已经断气的杀手,陆小凤道:“这些年,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?”

徐莫追道:“没有啊,这些年,我做生意一向和气,买进卖出的宝物价格都很公道,不会和谁结仇结怨的。我怎么都想不到是谁要派杀手来杀我!”

陆小凤蹲下身,翻动尸体检查着杀手的尸身,发现他的心肺处中了三把流行追月刀。

陆小凤道:“后来,是不是一个蒙面的侠客救了你?”

徐莫追道:“没错!正是一个蒙面人救了我,那个蒙面人杀了杀手之后,还在对面的墙上刻了一行字!”

徐莫追指了指走廊门口处的一块墙壁。

陆小凤道:“流星追月刀飞处,不断经脉断煞魂。”

徐莫追道:“是啊!陆大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
陆小凤道:“那个蒙面人我还不认识,我只知道这个杀手是煞血门的人。”

徐莫追道:“煞血门的杀手为什么要来杀我?”

陆小凤道:“杀手只是一个花钱雇来的杀人工具,那个偷你宝物的人,才是真正买凶要取你性命的人。那人利用高超的机关术破解了你的密室机关,偷走了你的宝物,最后还都嫁祸在朱停身上。看来这世上真的有个假朱停。”

徐莫追道:“假朱停?”

陆小凤道:“朱停本是鲁班神斧门的传人,或许鲁班神斧门还有其他的传人啊弟子啊什么的。”

徐莫追的脸色有些复杂,他道:“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……”

陆小凤道:“什么人?”

徐莫追有些不安地摇摇头,道:“不,不可能是他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徐老板可是想起了什么故人?”

徐莫追道:“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,而且,那人应该已经死了啊……”

原来,十年前,归宝堂有一位叫做陈勿止的管家,是一名机关机械爱好者,曾经向鲁班神斧门的弟子拜师学过手艺。

十年前,归宝堂的密室机关全部是陈勿止陈管家设计的。

后来,陈管家因为赌博欠了很多赌债,他瞒着徐老板,偷了归宝堂的宝物去鬼市卖钱,宝物以十分高昂的价钱卖出,赌债很轻易的就还清了。

尝到甜头的陈管家,更是控制不了自己,他变本加厉地跑去赌坊,就算赢得少输得多,他也不当一回事,因为归宝堂的宝物还有那么多,没有钱的时候,就去偷一两个宝物拿到鬼市去卖,卖来的钱再还赌债。

徐老板一直信任陈管家,并未前去密室查看,也不知道密室已经有诸多宝物失窃。

直到有一天,一位大商人来到归宝堂,要来高价收购归宝堂的镇店之宝“九凤鼎”。

徐莫追带着大商人进入密室,这才发现,密室里空空如也,九凤鼎早已经不见了!

徐莫追赶紧带着大商人去其他密室查看,却发现很多宝物都不翼而飞。

大商人很失望,愤然离去。

归宝堂差点因为这件事情名声扫地。

徐莫追想,归宝堂的密室机关全部是陈勿止设计的。能够轻易打开机关的,只有徐莫追本人和陈管家,再者就只有当时大名鼎鼎的妙手老板朱停。

朱停会做赝品,但绝不会偷盗。

那么,打开了机关并偷了宝物的人,就只有一个人,陈勿止。

徐莫追盛怒之下,派人绑住了一旁的陈管家。

陈管家本想狡辩,却漏洞百出。最后他只好招认,说自己为了还赌债,偷拿了归宝堂密室中的宝物。

徐莫追知道了这一切,心中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,他随即下令将陈管家打了个半死,然后才交给了官府。

归宝堂宝物失窃的案子,就这样草草平息了。

后来,官府的人前来告诉徐莫追,陈勿止在狱中死了,被扔到了乱葬岗。

……

听到这里,陆小凤问徐莫追道:“后来,你就请了妙手老板朱停改造了密室?”

徐莫追道:“不错,后来我请来了朱停,重新设计了密室机关,归宝堂的宝物就此安全,再无宝物失窃。然而,好景不长,近年来,又有宝物不翼而飞。”

陆小凤道:“那也不能证明偷宝物的人就是朱停,说不定,是那个陈勿止死而复生了!”

徐莫追惊讶道:“死而复生?”

陆小凤点头道:“很有这个可能,你又不是亲眼看到他死去。”

徐莫追恨恨道:“若真是陈勿止,那真是他作孽啊!十年前偷了我那么多宝物,十年后竟然还要来害我!”

陆小凤道:“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,我有办法找到真凶。”

徐莫追忙道:“陆大侠有什么办法?”

王捕头也忍不住上前问道:“什么办法?”

陆小凤道:“现在还不能说,要办成这件事情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
王捕头和徐莫追问道:“什么条件?”

陆小凤道:“就是你们都不要跟着我,有个地方,我只想和花公子一起去。”

王捕头和徐莫追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
王捕头取出一块令牌,递给陆小凤,道:“我留在归宝堂,保护徐老板的安全。这是官府的令牌,捉拿真凶的事情,就交给你们二人了。”

陆小凤接过令牌,与花满楼抬手抱拳道:“告辞。”

天已经黑了,陆花二人走出了归宝堂,牵过两匹马。

花满楼上马问道:“陆兄,现在我们去哪?”

陆小凤道:“去鬼市,我们必须在黎明之前到达。”

一旁的花满楼点了点头。

两人策马,踏着月光而去。



5.  陈勿止

黎明之前,陆小凤与花满楼来到了鬼市。

当下正是五更,鬼市开始点灯交易。

街上的人各自举着灯笼,有的提着货物站在街边,有的摆个小摊挂了些衣物书画,有的摊开一块布摆了些珍玩犀玉,他们都在夜色中待价而沽。

陆小凤与花满楼牵着马的缰绳,缓缓走过一个又一个小摊。

走到其中一个小摊的时候,陆小凤停下了脚步,花满楼也跟着停下。

陆小凤看到一个坐在木制机械轮椅上的中年人。

他面前的深色麻布上,摆了些宝石古器和稀有药材。

还没有等陆小凤开口,中年人就先道:“陆小凤和花满楼,你们出现在这里,就说明那个杀手已经失手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中年人道:“徐莫追要是死了,官府只会发现,归宝堂宝物失窃,老板横死,而能够打开密室机关的就只有朱停。偷走了宝物还要杀人灭口的人,除了朱停,已经找不出其他人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所以,你以为所有人都会把嫌疑指向朱停?”

中年人道:“不错,因为不会有人想起陈勿止这个名字,死人是不会杀人的,所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只可惜,徐莫追没有死,他还记得你,并向我提起了陈管家的事情。”

中年人道:“不要叫我陈管家,我有名字,陈勿止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好吧,陈勿止,以你现在的技术,早已可以和朱停一较高下了,你只要做些赝品就能在鬼市卖出好价钱,让自己过得很好,为何还要去偷归宝堂的宝物、去派杀手杀害徐莫追呢?”

名叫陈勿止的中年人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,他的腿竟然也是木制的机械腿。

陈勿止走近陆小凤,腿的关节发出轻微的木制摩擦的声音:“吱-吱——”

陈勿止道:“我这样一个死人,而且还是个失去双腿的死人,除了在鬼市生存,还能做些什么?我名声不好,谁都知道,我就是十年前偷取宝物的那个陈管家,谁还愿意和我打交道?”

陆小凤有些惊讶,花满楼也走得离陆小凤更近一些。

陈勿止自嘲地笑道:“只有和我一样见不得光的人,才会和我做买卖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和你一样见不得光?你是说煞血门?”

陈勿止道:“不错,就是煞血门。”

陆小凤摇头道:“陈勿止,本来我还有些同情你,如果十年前你犯的是小错,那么,十年后你犯的却是滔天大错。”

陈勿止道:“哼!十年前,徐莫追不念我与他多年的兄弟情分,为了几件宝物就将我打个半死,我在狱中受尽羞辱,装死骗过了狱中的衙役,才得以爬出乱葬岗,千辛万苦捡回一条性命。从那个时候起,我的下肢残废,只有一双手还能用。”

陈勿止抬起自己的双手,道:“多亏了这双手,我才能再次站起来,才能有机会让徐莫追财命两失!”

陆小凤道:“真是可惜了你的手艺,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,却偏偏选了一条死路。”

花满楼也道:“我们是不会再让你犯错了。”

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,鬼市街道上的灯笼摇曳着。

一阵吱吱声响起,原来是陈勿止退回到了轮椅上。

只见他按下一个机关,轮椅两边就蹿出两个圆盘大小的圆筒。

鬼市上的其他卖家见状,都纷纷收摊离开,鬼市更显冷寂了。

陈勿止问道:“你们真的要阻止我吗?”

陆小凤道:“我可以阻止你。”

陈勿止道:“那好,就试试我的‘化蝶飞’吧!”

陈勿止按下了轮椅上的另外一个机关,两阵闪着寒光的蝴蝶形刀片飞旋而出,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包围过来,不给人任何躲避的机会。

这时候,陆小凤与花满楼双双后退,翻身飞起,险险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蝴蝶形刀片,然后他们向脚下施加内力,踏着脚下的蝴蝶形刀片,落回地上。

一瞬间,陆小凤与花满楼脚下,落满了闪着寒光的刀片碎片。

陈勿止惊讶看着地上的碎片,不甘道:“这不可能!”

花满楼道:“毕竟,人总是比机器灵活些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不要挣扎了,跟我们去衙门吧。”

陈勿止摇了摇头,道:“不,我还没有输!我知道煞血门在哪,我还能请其他杀手去杀徐莫追!”

陆小凤惊讶道:“你知道煞血门在哪?”

花满楼也睁大了眼睛。

陈勿止道:“我当然知道,煞血门的机关暗器都是我设计的,我还见过煞血之主,他一定会帮我的,他就在……”

陈勿止的话还没有讲完,一阵飞针极快地通过陆小凤与花满楼,直直射向陈勿止的心肺。

一瞬间,飞针在陈勿止体内碎裂,带动着心肺也碎裂开来,血流不止。

陆小凤与花满楼更为吃惊,他们转身去寻,却发现身后并无人影。

花满楼道:“一定是煞血门的人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想不到,陈勿止竟然会知道煞血门在哪。”

陆小凤去探陈勿止的鼻息,发现他已经断气了。

花满楼摇摇头道:“现在,我们是没有办法得知歃血门在哪了。只能通知衙门,尽快来收陈勿止的尸身。”

天已经接近黎明。

归宝堂的案子终于破了,要杀徐莫追的,是十年前消失的陈管家。

朱停也终于可以从刑部大牢出去,回家去找自己的漂亮老板娘了。

但是,同望春阁百里梅的案子一样,蒙面侠客的来历,依旧是个谜。

走出衙门,花满楼与陆小凤刚上了马,就见到王捕头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来。

陆小凤道:“王捕头,怎么案子破了,你却一副更加不高兴的样子?”

王捕头道:“因为我将要说一件令你们很不高兴的事情。”

陆小凤奇怪道:“什么事情?”

王捕头道:“又一起买凶杀人案出现了,这次也有蒙面侠客出现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这次,煞血门的杀手又失手了?”

王捕头点点头,道:“没错。”

陆小凤叹出一口气,道:“这次又是谁差点被杀?”

王捕头道:“吴记烧饼铺的老板吴十里和他的两个儿子。”

陆小凤差点从马上掉下来,道:“我没有听错吧?吴记烧饼铺?这么老实的一家人,怎么也会被杀手盯上?”

王捕头道:“这案子实在是无从查起,只好又来劳烦二位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这几天的案子怎么一件接一件的,还全是买凶杀人案。”

花满楼道:“王捕头放心,这个案子我们也会帮忙的。”

陆小凤无奈地摇摇头,道:“既然花公子都答应了,我就更加不能拒绝了。”

花满楼笑了笑。

王捕头抬手谢道:“那就劳烦二位了!”

陆小凤道:“查案子是可以,但我已经好久没有喝酒了,必须先找个地方喝酒!”

花满楼道:“陆兄这么一说,我也很想喝了,走吧,我同你一起去。”

王捕头道:“那我在吴记烧饼铺等候二位公子!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点点头道:“告辞。”



6. 沈从殷

四海酒馆,汇聚了四海各地美酒。

北方的烧酒,江南的黄酒,南方的米酒,甚至西域的葡萄酒,叫得出名字的酒,这里都有。

不过,四海酒馆最出名的,还是新丰酒庄产的新丰酒,这也是四海酒馆最烈的酒。

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进门,陆小凤就一扬衣袖道:“老板,给我来两坛新丰酒。”

这时候,老板一脸歉意地走过来,道:“陆公子花公子,近日,新丰酒的供应突然断了,往日给我们送酒的那个叶管家已经很久没来了。”

陆小凤奇怪道:“有这种事?”

老板道:“我已派人前去新丰酒庄催货,不出三日,就会有新丰酒运送过来。”

陆小凤思索一阵,道:“那还是来两坛竹叶青吧。”

老板道:“好嘞!”

竹叶青送上来的时候,花满楼问陆小凤:“平日你都是直接要喝竹叶青,今日为何突然改喝新丰酒了?”

陆小凤神秘笑道:“因为新丰酒中有答案。”

花满楼笑了笑,道:“什么答案?”

抬起酒碗,陆小凤仰头喝下一口竹叶青,顿觉浑身舒畅。

他放下酒碗,道:“新丰酒来自新丰酒庄,新丰酒庄位于陕西的临潼县,吴记烧饼铺的老板吴十里,原本也是临潼县人,后来为了做生意,他带着家人来到了江南。”

花满楼端起酒碗,道:“原来吴十里和新丰酒庄的叶管家是同乡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叶管家每次来这里送酒,都会特意去一趟吴记烧饼铺,给吴十里送一些东西。一个大酒庄的管家,为什么要对一个烧饼铺的老板这么关心呢?”

花满楼道:“也许他们是朋友?”

陆小凤点点道:“或许吧,像叶管家这样热心的人真是太少了。”

花满楼道:“你陆小凤不也是个热心人?”

陆小凤道:“说起热心,可没人比得过你花满楼。”

花满楼笑了笑,道:“我们还是喝酒吧,来,我与陆兄干一杯。”

陆小凤笑了笑,与花满楼碰了一下酒碗,两人一同仰头饮尽碗中酒。

吴记烧饼铺的铺门紧闭着,一行官府的衙役正在看守着铺门,王捕头也在铺前守着。

见陆小凤与花满楼到了,王捕头便打开了铺门,带着陆花二人进了烧饼铺。

烧饼铺门口的一块墙壁上写着那行字:流星追月刀飞处,不断经脉断煞魂。

铺内有很多簸箕和木桶,木桶里装了正在发酵的面粉,躺在木桶旁边的,是一具杀手的尸体,已经用白布掩盖起来。

吴十里和他的大儿子坐在里屋的藤椅上,神情有些复杂,看到陆小凤与花满楼,吴十里连忙拉着大儿子起身,道:“二位公子,这里坐!”

陆小凤见里屋仅有的两把藤椅,道:“吴老板请坐,我和花公子站着就好。”

吴十里依旧站着,道:“二钱去厨房烧水了,他听说陆公子与花公子要来,一定要给二位泡茶。”

话音刚错,吴二钱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。

托盘中的茶杯十分雅致,茶香更是香气四溢。

陆小凤仔细盯着吴二钱,心道,吴二钱和吴老板长得实在不像。

花满楼闻见茶香,忍不住说道:“这茶香,是五指峰出产的上洞茶,是可以作为贡品上贡朝廷的好茶,我只在三哥那里喝过几回!”

吴二钱点头,将托盘稳稳放在陆小凤与花满楼一旁的桌上,举手抬足间十分有风度。

吴二钱道:“花公子说得对,这茶我们也是第一次拿出来招待客人,没有父亲的允许,我们平时都是不喝的。”

吴二钱说完,做了一个请的动作,道:“二位请喝茶。”

陆小凤抬起两个杯茶,递过一杯给花满楼。

待二人喝过茶,花满楼微笑着摩挲着茶杯,道:“真是好茶,这个茶杯也真是雅致。”

吴二钱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,说道:“茶和茶杯都是贵重之物,是新丰酒庄的叶管家送的。”

花满楼放下茶杯,道:“叶管家真是有心人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叶管家与你们吴家这么交好,是有什么原因吗?”

吴二钱转头看了一眼吴十里,见吴十里微微点了一下头。

吴二钱这才继续说道:“叶管家与父亲交好,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是同乡,有很深的朋友情谊,另一方面是因为我。因为,我是新丰酒庄沈庄主的大儿子,沈从殷。”

王捕头有些惊讶的瞪大了双眼,陆小凤与花满楼却是早有预料。

吴二钱,也就是沈从殷继续道:“昨日夜里,我关上铺门帮助家父整理账目,一位杀手突然出现,二话不说就要取我性命。”

沈从殷转头去看地上的杀手,道:“当我就要死在杀手刀下的时候,一位蒙面侠客出现,射出飞刀断去了杀手的经脉,杀手顿时无法动弹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当时,杀手没有死?”

沈从殷点头道:“杀手本来是没有死,我问杀手,是谁要杀我,他和我说了一句话后,竟然咬破口中备好的毒药自尽了。”

陆小凤转身走向杀手的尸体,抬起白布问道:“他说了什么?”

沈从殷道:“他告诉我,有个人出大价钱买吴氏一家的命,那人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,沈自傅。还说……”

沈从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,眼中竟涌现出悲愤神情。

陆小凤道:“还说什么?”

沈从殷道:“叶管家已经死了,就被他杀死在送酒的路上。”

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,这时候,吴十里说话了。

吴十里缓缓走向沈从殷,道:“我和儿子吴大钱搬来江南十多年了,叶管家领着沈从殷来找我的时候,我也吓了一跳。”

陆小凤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吴十里叹道:“当时沈从殷浑身都是伤,说是犯了家规被赶出来的。”

沈从殷压抑着心中的怒火,道:“那件事我还记得,是有人陷害我,说我向酒缸里下药,结果让新丰酒庄损失了一大批酒和订单。”

花满楼听到这里,摇了摇头。

吴十里道:“叶管家告诉我,沈从殷的生母去世的早,弟弟沈自傅的母亲又很受庄主喜爱。因为担心沈从殷会接任少庄主的位置,沈自傅的母亲一心想要除掉沈从殷。那个陷害沈从殷的人,一定就是沈自傅母子!”

陆小凤问道:“沈从殷的身世,只有你们和叶管家知道吗?”

吴十里道:“是的,新丰酒庄的人都以为沈从殷已经死了。是叶管家找到我,委托我收养这个孩子的。后来我就给这孩子改名叫吴二钱,一直留在我身边生活了十几年。”

陆小凤翻动着杀手的尸体,从杀手的尸体中找出了一个字据。

陆小凤展开字据,道:“看来,买凶杀人的,就是沈自傅母子。新丰酒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,让这对母子急于杀人灭口。”

原来字据上写了这么一行字:

新丰酒庄沈自傅委托煞血门杀手天鹰杀 叶管家与吴记烧饼铺全家酬金三百万两

杀手失手杀手死委托人毁约委托人死

王捕头看过字据,愤然道:“我现在就去抓人!”

陆小凤点头道:“我和花满楼随你们一同去,我还想问一问沈自傅母子,他们是如何找到煞血门的。”

王捕头道:“好!”

吴十里也拍了拍沈从殷的双肩,道:“二钱,你也去吧,那才是你的家。”

沈从殷道:“父亲,孩儿绝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,这里才是养育我长大成人的家!”

吴十里摇摇头道:“你只要时常回来看看我与你大哥就好!新丰酒庄不能毁在那个沈自傅的手里,心中没有正气的人,是酿不出好酒的!回去吧,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都拿回来,知道吗?”

沈从殷眼中闪着泪光,他对着吴十里拜了一拜,道:“父亲的恩情,孩儿永记在心!”

吴十里慈祥的脸上也有些泪光闪烁,他道:“好儿子!”


7. 新丰酒庄

王捕头带着一行人快马赶了三天的路,终于到了陕西的临潼县。

陆小凤道:“新丰酒庄果然名不虚传,我在十里之外都能闻见酒香。”

花满楼笑道:“能酿出这种酒的人,心中一定有自己的坚持。”

陆小凤看了旁边的沈从殷一眼,道:“我也相信。”

新丰酒庄建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,占地面积极大。

王捕头出示过官府令牌,酒庄门口的老管家就立即带着这一行人去了大堂。

老管家对王捕头讲:“沈庄主近日重病缠身,不便出来迎接,只能在庄主的卧房见客,各位还请包涵。”

王捕头忙道:“无妨,是我们叨扰了。”

王捕头说完,转头吩咐手下,道:“你们几个,去把沈自傅母子带过来!”

“是!”手下接到命令,就快速出去了。

陆小凤悄声对花满楼道:“沈庄主重病缠身,儿子沈自傅却暗地里买凶杀人,这真是匪夷所思。”

花满楼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。

然后,老管家就带着陆小凤、花满楼、沈从殷和王捕头四人进入了沈庄主的卧房。

卧房内,沈庄主一眼就看到了儿子沈从殷,他呼吸突然变得急促,挣扎着要坐起身来。

老管家急忙上前挪好枕头,帮助沈庄主靠在床栏上。

沈从殷看着病床上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,百感交集。

沈庄主虚弱唤道:“殷儿,是你吗?是你回来看我了吗?”

沈从殷紧握着拳头,良久后,他颤抖的拳头才松开。

沈从殷走到沈庄主身边,应道:“爹,是我。”

沈庄主呼出一口气,道:“殷儿,真的是你……你都长这么大了……”

沈从殷沉默着,避开沈庄主伸过来的手。

沈庄主的手停在半空,不住颤抖着,他道:“殷儿,是爹对不起你,爹也对不起你娘啊……你三岁的时候,亲娘就过世了。后来我带着六岁的你入赘沈家,本以为能让你过上好日子,却想不到,你的后娘对你很不好,对我也有诸多不满。”

入赘沈家?陆小凤看着眼前这个创立了新丰酒庄的男人,心中有些疑惑。

沈庄主继续道:“后来我酿的新丰酒声名远播,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新丰酒庄,你后娘才不再小瞧我,但是,后来你有了个弟弟,我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。”

沈庄主顿了顿,急促地喘息了一阵,又道:“我一直知道,十几年前向酒缸里下药的人不是你,而是你后娘,她不过是想陷害你!”

这时候,沈从殷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:“那你为什么要冤枉我,还令人将我毒打一顿,赶出了酒庄?”

沈庄主的眼泪在眼眶打转,他咬牙道:“我不想你再呆在酒庄里受苦,便把你赶出酒庄,托叶管家将你送去了江南。”

沈从殷摇摇头道:“你为了我那个后娘,竟然要做到这种程度吗?”

沈庄主道:“是我的罪过,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你娘……”

沈从殷冷冷道:“不,这可能是你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,离开酒庄的这十几年来,我过得很好,吴家一直把我当最亲的亲人!”

沈庄主道:“我知道,这十几年来,叶管家总会带来你的消息……”

沈从殷的拳头又一次握紧了,他想起了死去的叶管家,他必须为叶管家讨回一个公道!

沈从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道:“叶管家,已经死了,是沈自傅母子害死的!”

沈庄主突然一阵咳嗽,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。

这时候,王捕头的手下押着沈自傅母子出现了。

“王捕头,沈自傅母子已经抓来了。”

王捕头点头道:“沈庄主,沈自傅母子买凶杀人,证据确凿,官府特派我前来捉拿。”

沈庄主声音颤抖着问道:“买凶杀人?”

王捕头展开手中的字据,上面清楚写着:

新丰酒庄沈自傅委托煞血门杀手天鹰杀 叶管家与吴记烧饼铺全家酬金三百万两

杀手失手杀手死委托人毁约委托人死

王捕头道:“这里还有沈自傅的手印,沈庄主要核对一下吗?”

这时候,沈自傅突然高声说道:“你们放了我的母亲,这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,与我母亲无关!”

沈自傅的母亲也立即说道:“这都是我让傅儿去做的,傅儿是无辜的!”

沈庄主听了这话,咳嗽得更加凶猛,他怒道:“闭嘴!你们还有脸说话!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冷血无情的人!”

沈自傅还不服气,又道:“爹!你要看着我们母子被抓吗?”

沈庄主沉沉叹了口气,道:“生出你这样的儿子,我与你母亲同罪啊!”

这时候,陆小凤说话了,他走向沈自傅,道:“沈自傅,你们是如何找到煞血门的?”

王捕头也走过来,肃声道:“你们最好老实交代,否则罪加一等!”

沈自傅受到震慑,只好颤着声音道:“是那个叫做天鹰的杀手,主动找到我的。他说他在江南看到了我同父异母的哥哥,只要我肯出大价钱,他就能替我去杀人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你有没有问那个杀手,为什么主动找上你?”

沈自傅点头道:“他说,他的同伴失手了,按照煞血门的门规,他必须死,他向主人申请戴罪立功,为煞血门带回白银三百万两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于是你就答应杀手,三百万两买叶管家、吴十里、吴大钱、沈从殷四条人命,并立下了字据?”

沈自傅点头道:“是的,后来我给了他一万五千两的定金,他就走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他没有和你说过,煞血门在哪里?”

沈自傅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

王捕头厉声问道:“到底有没有!”

沈自傅抖了一抖,还是颤声道:“真没有。”

陆小凤不再多问,现在令他困惑的问题太多。

煞血门在哪里?蒙面侠客是什么人?煞血门与蒙面侠客有什么关系?

陆小凤抚额摇了摇头,对王捕头道:“我没什么可问的了,王捕头把他们带走吧。”

王捕头对着陆小凤与花满楼拜别道:“陆小凤,花满楼,后会有期!”

陆花二人回应道:“后会有期。”

王捕头又对着屋内人道了一声“告辞”,就带着沈自傅母子离开了。

沈自傅还想说什么,已经被官府的衙役们押了出去。

沈自傅不甘的声音远远穿来:“爹,你好狠的心!没有母亲就没有你今天的荣华富贵,你好狠的心……”

沈庄主叹了一口气,摇了摇头,道:“发生这样的事,我实在无颜面对各位!”

说完,沈庄主唤道:“许老管家,去把东西拿过来。”

老管家点头道:“是。”

老管家拿过一个精致的木匣子,将它交给沈庄主。

沈庄主抚摸着木匣子,对沈从殷道:“这个匣子里,记载了新丰酒的酿酒秘方,和一些家训,我将它传给你,从此,你就是新丰酒庄的少庄主了。”

沈从殷有些惊讶,他犹豫着,从沈庄主手中接过匣子。

沈庄主笑了笑,道:“这就对了,新丰酒庄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,我只会将它交给我认定的人。从此,许老管家就是你的老师,你要悉心学习,让新丰酒庄的酒香传得更远……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见此情形,已经悄声退出了房间。

两人漫步在酒庄,阵阵的酒香伴着鸟语,十分惬意。

陆小凤道:“花兄,既然来到了这里,不去找点酒喝,实在说不过去!”

花满楼道:“这地方遍地都是酒,还用找吗?”

陆小凤笑道:“我们去前面看看,我打赌那里一定有最好的美酒!”

花满楼点头道:“走吧。”


8. 说书老人

七月初一,陆小凤与花满楼离开了新丰酒庄。

两天后,二人拎着两坛新丰酒回到了江南,发现江南各地的茶楼酒肆都在流传着一个故事,一段“煞血门与月华楼两大组织相对抗”的故事。

陆小凤与花满楼找了一家菜馆坐下,就听到一位说书老人在门口说道——

江湖上,有一家名为“煞血门”的暗杀组织。

你不会知道他们在哪,也不会知道他们将在什么地点出现。

但只要你心中有了杀人的念头,只要这念头足够强烈,他们就能够让你找到。

一旦你找到他们,并给了合适的报酬,他们什么人都去杀。

他们时常在夜里取人性命,如夜行鬼怪,来去无踪。

多年来,煞血门在江湖上神出鬼没,闹得人心惶惶。

直到,月华楼未氏侠客的出现。

流星追月刀飞处,不断经脉断煞魂。

月华楼出现,煞血门的杀手开始失手。

凡是失手的杀手,都被废去了武功,消失在江湖上。

相传,月华楼的楼主便是月未圆,月未圆与他的未氏侠客一样神秘。没人知道月华楼在哪,也没人知道未氏侠客共有几人,是何容貌。

月华楼,就像一颗流星突然出现,在江湖上留下一道轨迹,而后神秘隐入黑夜中。

它又像天上的明月,只要抬头去看,它就在那,一直都在……

花满楼摇扇听着,觉得很是有趣,道:“那个使用流星追月刀的蒙面侠客,原来就是未氏侠客的一员,是月华楼的人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月华楼、月未圆、未氏侠客这几个名字,我还是第一次听说。”

花满楼笑而不语,只是轻轻摇着折扇。

陆小凤盯着花满楼看了一阵,道:“我看花兄并不感到吃惊,难道之前就听说过?”

花满楼笑道:“之前听家父提起过,月华楼,也是个十分神秘的组织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可是现在一点也不神秘了,外面那个说书老人可是一下子把两大神秘组织都给说了。”

花满楼笑了笑,合上扇子放在一边,道:“我们先吃菜吧。”

这时候,说书老人缓缓走了过来,在陆小凤与花满楼一桌坐下。

说书老人摇摇头道:“你们听了我说的书,却不请我喝酒,不厚道,不厚道。”

花满楼笑着,抱起身旁的一坛新丰酒,递给说书老人,道:“这是我和陆小凤刚从陕西带回来的新丰酒,先生若是喜欢,尽管拿去喝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总共就带了两坛回来,真是便宜你了!”

说书老人毫不犹豫地接过酒,打开酒盖,道:“好酒!好酒!”

说完,他抱着酒坛就仰头喝了一大口。

喝过酒,说书老人吟起了一首古诗:“新丰美酒斗十千,咸阳游侠多少年。相逢意气为君饮,系马高楼垂柳边。”

陆小凤吃下几块肉,道:“老头子,你不仅见多识广,还有一副好口才,我陆小凤真是甘拜下风。”

说书老人点头道:“你说的对,我见过的事情至少比你们多一件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哦?那你说说看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若不是你们出了远门,前几天的一个案子,就让你们来破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什么案子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刘府凶杀案!”

陆小凤惊道:“刘府出事了?”

说书老人抱着酒坛道:“不错!我听刘府的人说,前几天的一个雨夜,两名杀手把朝廷重臣刘大人给杀了!为了不引起恐慌,朝廷要求秘不发丧,连查案都是秘密进行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秘不发丧?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因为杀手又是煞血门的人!”

陆小凤沉思片刻,问道:“刘府守卫那么森严,更有诸多高手潜伏其中,杀手想要得手,应该是极为困难的事情,为什么刘大人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呢?月华楼的人没有出手吗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据说,那两名杀手武功十分高强,就连月华楼的未氏侠客都不是他们的对手!”

陆小凤道:“这一回,是月华楼失手了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没错,月华楼放跑了杀害刘大人的杀手。”

花满楼摇了摇头,感到难以置信。

陆小凤道:“那么后来案子查清楚了吗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奇怪的是,案子很快就查清楚了,买凶杀人的那个太监,很快就被压入了大牢!”

花满楼点点头,道:“这的确很奇怪。”

陆小凤问道:“那个太监有没有说,煞血门在什么地方?”

说书老人抬起酒坛,仰头灌了好几口烈酒。

然后,说书老人开口重复了一段说书的内容:“你不会知道他们在哪,也不会知道他们将在什么地点出现。但只要你心中有了杀人的念头,只要这念头足够强烈,他们就能够让你找到。”

陆小凤心中一阵阵惊异。

原来,煞血门的杀手都是主动找到雇主的。

而且,他们找到的每一位雇主,都是真正有杀人需求的。

煞血门怎么知道,谁会有杀人的需求?

难道煞血门在四处都放了眼线?

难道煞血门就在我们周围?

难道煞血门一直在默默在暗处观察着我们?

陆小凤越想越觉得汗毛竖立,如果真是那样的话,煞血门,该是一个多么庞大而又可怕的杀手组织!

陆小凤看向说书老人,问道:“既然煞血门这么神秘,那么月华楼又是怎么找到杀手的呢?难道,月华楼也安插了很多眼线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这个,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了。而且,你们一定能够见到未氏侠客,也一定会见到月华楼!”

陆小凤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现在不是见不到,而是时候未到!告辞!”

语毕,说书老人就抱着酒坛,风一般地走了。

他走的飞快,陆小凤都抓不住。

花满楼与陆小凤都愣住了。

陆小凤心中问道:“时候未到?”

接下来的好几天,陆小凤都没再看到说书老人。

花满楼继续在百花楼上照顾百花,陆小凤则跑遍了城中所有可以听书的地方,想要找到那个说书老人的身影。

直到七月初七,未时一刻。

陆小凤在四海酒馆一边喝酒,一边等人,终于在酒馆门口等到了说书老人。

那一天,陆小凤见到了未氏侠客之中的未明,花满楼则见到了月华楼的楼主月未圆。

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,陆小凤与花满楼在不知不觉中,被带入了一场局……


9. 画像

七月初七,天色已晚。

当夜正值七夕灯会,陆小凤与花满楼出来赏灯。

几个小孩举着灯笼,一边跳一边唱着:“百花楼上花满楼,月华楼有月未圆;月未圆见花满楼,相约十五看圆月;纵无画像在手边,花神识得月未圆;不摘星星却摘月,月亮落在百花间!”

不远处的说书老人正在给小孩发糖:“唱得好!吃糖吃糖!”

陆小凤上前抓住说书老人,道:“我又见到你了!说书老人,你还真是忙啊。”

说书老人笑道:“确实很忙,不过,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因为被你抓到,就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,完成了这个任务,我就不再是说书老人了。”

陆小凤疑惑道:“不再是说书老人?”

说书老人道:“我让你抓到,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什么事情?”

说书老人神秘道:“你的好朋友司空摘星变成司空摘月了!”

陆小凤道:“司空摘月?”

说书老人指了一个方向,道:“他就在那边,他摘了月亮,正在被追杀!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转头去看,说书老人一眨眼就没踪影了。

陆小凤摇摇头道:“说书老人真不老实,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朋友。”

花满楼道:“你是说老实和尚?

陆小凤道:“没错,希望这只是我的幻觉。”

花满楼笑:“我们还是去看看吧。”

说书老人说的没错,在这个多情的七夕夜里,无情的杀手正在追杀的,正是一个没报酬可付的小偷,江湖人称“偷王之王”的司空摘星。

司空摘星手握着一幅卷轴,脚下生风,行走如飞。

此刻,他正穿过树林,往一处明亮的街坊飞奔,那里正在举办七夕花灯会。

他轻功一绝,江湖上很少有人追得上他。

更何况,现在追司空摘星的人,是几个见不得光的杀手。

看到前方的灯会,杀手的脚步开始犹豫,他们越是犹豫,离司空摘星也就越来越远。

司空摘星停了下来,他飞身上树,见身后的几颗煞星已被完全甩开,便对着一处光亮打开了卷轴。

他看着画像,摇摇头,失望道:“欸,我当是个什么宝物,害我废这么大劲去偷!”

“司空摘星,捣蛋猴精!臭猴子,又偷了谁家的宝物?”

司空摘星不用看就先道:“陆小鸡!挖蚯蚓的陆小鸡!混蛋陆小鸡!”

他翻身下树,却见陆小凤与花满楼都在树下,又道:“花公子也在!”

花满楼轻轻摇着折扇,笑得风度翩翩,道:“今夜七夕,同陆兄出来赏赏花灯,碰巧遇上了司空兄。”

司空摘星道:“真是巧!我刚好有件稀奇事要同你们讲!”

陆小凤道:“莫非与你手中的宝物有关?”

司空摘星将手中的卷轴扔给陆小凤,说道:“这个,你打开看看吧!”

陆小凤打开卷轴,道:“画上是一位年轻的公子。”

花满楼闻到卷轴上散发出来的气息,面有异色,却还是笑容不减,道:“这卷轴上除了墨香,还有一阵名贵香料的气息,另外还有一种胭脂的香气,而且是很难买到的名贵胭脂,一般都是宫廷所有。”

陆小凤听罢,凑上卷轴闻了闻,道:“好特别的香。”

花满楼伸手碰了碰画卷的木轴,道:“画卷的木轴是小叶紫檀所制,上面雕刻的图案虽是寻常花纹,却是精致上乘之作,应该不是民间之物。”

陆小凤点了一下头道:“这么普通的一幅画,却用了这么名贵的画材,似乎是故意要让人知道,这不是民间之物。”

司空摘星也凑近看了看,道:“有吗?”

陆小凤道:“司空兄,这画是哪里来的。”

司空摘星仰头看星,道:“反正不是去的皇宫禁地,却不比那里容易。”

陆小凤笑道:“除非是皇宫禁地长了脚,跑到江南来了。”

司空摘星道:“这世上,真有比皇宫禁地还难进的地方!”

陆小凤玩笑道:“难道是鬼门关?”

司空摘星摇头叹道:“我遇见一个乔装打扮的贵妇人,她的易容术实在不怎么样,虽是半老徐娘,却要扮小姑娘!”

陆小凤道:“于是你出于好奇,就跟上去了?”

司空摘星再摇头道:“我虽对她的易容术没有兴趣,却很好奇她藏在袖中的画,还有她要去的地方。”

陆小凤点头:“什么地方?”

司空摘星道:“一家生意很冷清的面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她去吃了一碗面?”

司空摘星摇头:“当然不是,小二带她进了面馆的厨房,然后进了厨房下面的地窖。你猜那是做什么的地方?”

陆小凤道:“存放酱菜的地方。”

司空摘星点头道:“对!不过酱菜后面有一个地道,地道里全是机关。等过了重重机关,才出现一扇十分气派的门,门上写着三个字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什么字?”

司空摘星一字一顿,道:“煞-血-门。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微怔了一下,道:“煞血门?”

司空摘星点点头道:“难怪煞血门这么难找,原来就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!不过呢,还是被我司空摘星发现了!”

花满楼问道:“那后来呢?”

司空摘星道:“后来,那贵妇人说了几句话,没出一文钱,煞血门就接下了杀人的生意,然后,她将画像给了煞血门的人,就匆匆离开了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然后,你就偷了画像?”

司空摘星点头道:“我想,这画足够支付杀人的酬金,定然是个宝贝,便要取来看看,想不到,被两个煞星发现,一路追杀到这里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我倒觉得,那贵妇人说的几句话,比这画像更值钱。”

司空摘星一拍脑袋,道:“我想起来了,那贵妇人说,这幅画上,画的便是煞血门的死对头,是煞血门和她一心想要除掉的人。还说,这画像万万不能落入旁人之手,否则事情败露,他们将会失去一切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一幅画像就能让人失去一切,画上的这位,是神仙不成?”

花满楼想到了什么,一挥袖合上折扇,道:“陆兄,让我摸一摸画像。”

陆小凤抬着画卷,挪到花满楼身前,看花满楼的手指抚过画上的每个细节,然后他抬起手指,在鼻间闻了闻。

良久过后,花满楼道:“墨汁里掺入了一种名贵香料,是很特别的香,月楼主给我们的请帖上,也有这样的香气。”

陆小凤听了,再去看手中的画卷,道:“煞血门最想除掉的,无疑就是月楼主。如果这画像上画的就是月楼主,那么那个贵妇人,为什么也要除掉月楼主?”

花满楼道:“我有一种感觉,那贵妇人必是宫廷中人,她与月楼主一定有着紧密的联系。”

司空摘星道:“你们猜对了,这就是月未圆,是那个贵妇人亲口说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你知道怎么不早说,让我们猜了这么久。”

司空摘星笑道:“因为看你们猜来猜去,很是有趣!”

陆小凤怀抱画卷,道:“唉,司空兄,这回,你可是偷了个大麻烦。”

司空摘星做出伸手去夺画卷的样子,道:“那我再把麻烦还回去!”

陆小凤侧身退后一步,避开司空摘星,道:“贼也会还东西,真是不敬业的贼!”

司空摘星贫嘴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有偷有还,再偷不难!”

花满楼笑了:“其实,这反倒是件好事。司空兄,这幅画还是由花某保管吧。你大可告诉煞血门的人,画像就在花满楼这里。”

司空摘星不解道:“这是为什么?”

陆小凤道:“这样的话,花兄就将是唯一一个见过月楼主、还拥有月楼主画像的人。江湖上除了那个贵妇人,就只有花兄能完全分辨出月楼主,煞血门的人不能找贵妇人,就只能来找花兄。”

花满楼笑着摇起折扇:“没错。”

司空摘星更加不解了:“那么花公子岂不是更麻烦了?”

花满楼道:“麻烦总是会解决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花兄,你要解决的麻烦这么多,再多我一个也不算多,就让我连同着画,一起在你的百花楼住下吧。”

陆小凤嘴上说着俏皮的话,心中却是要帮助花满楼的。花满楼也并不推辞,他知道陆小凤决定的事,旁人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。

花满楼点了点头道:“好的,我会安排好一间空房。”

司空摘星转身走远,道:“陆大侠花大侠,你们慢聊,我还有事,先走啦……”

花满楼的视线停在司空摘星离开的方向,良久后,他摇扇问道:“陆兄,你觉得,请司空兄前去偷画的人是谁。”

陆小凤摸着下巴思索一阵,道:“如果不是司空摘星自己要去偷的,那么,就只剩下两个选项。”

花满楼微笑点头。

陆小凤道:“月楼主,或是那个贵妇人。”


10. 雨不休 雨不寐 

 三更夜,灯火寂静,万事皆休。

 百花楼上却依旧燃着灯,开着窗。

一位青衣女子隐在黑暗里,看着窗内那个修剪花枝的男人。

那便是花满楼吗?青衣女子心中叹道。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好看的男人,在满楼的百花中,他一点也不失颜色,脸上始终带着的笑意,仿佛能照亮世上所有阴暗的角落。

花满楼将修剪好的盆栽放回花架,突然,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风声。

一道冰冷的利刃朝他刺来。

花满楼转身轻挥衣袖,抬起两指夹住了利刃。

青衣女子瞪大了眼睛,想要收回剑,却挣脱不开。

 “灵犀一指!”青衣女子道:“你不是花满楼?”

花满楼笑道:“在下正是花满楼,灵犀一指是我的好朋友陆小凤教我的。”

青衣女子道:“那你真该谢谢陆小凤,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。”

花满楼放开了剑,柔声道:“我知道,姑娘不是来取我性命的。”

青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个从容笑意的男人,内心突然烦闷的很,她道:“我讨厌别人揣测我的心思,你说我不是,我便偏要杀了你。”

青衣女子将剑离花满楼更近一些,道:“于我而言,杀人,不过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。”

花满楼摇摇头,道:“你不会杀我,因为我这里,有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
花满楼顿了顿,又道:“你想要的,就是那幅月未圆的画像,对吧?”

青衣女子将剑抵在花满楼的脖子上,道:“杀了你,我照样能拿到那幅画。”

 “错。”陆小凤从窗外跳进来,道:“你不能拿到那幅画,更不能杀了花满楼。”

青衣女子惊道:“你怎么来了!”

陆小凤双手一摊,道:“我只是看到一个漂亮姑娘来我房里找东西,便想要帮帮她,哎,谁让我总是这么多管闲事呢?”

青衣女子调转剑锋,指向陆小凤道:“你把我妹妹怎么了!”

陆小凤摆手道:“我只是点中了她的穴道,让她坐到我的床边,然后我当着她的面,找出月楼主的画像,用一把火给烧了。”

 “你!”青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:“那我现在便杀了你!”

 “姐姐,让我来吧!”窗外传来一个女子爽朗的声音。一阵飞针随着她的声音汹涌而至,直直射向陆小凤的心肺。

 “陆兄小心!”花满楼闻声辨位,飞速前去挡在陆小凤身前,他一挥袖带出一阵强劲内力,将暗器打落在地。

陆小凤急忙上前,眉间竟有些恼意,他问道:“花满楼,你没事吧?”

花满楼打开折扇,摇头道:“没事。”

又一阵飞针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,陆小凤与花满楼侧身躲过,飞针尽数射向百花,花满楼一挥袖,借着折扇发力想要将飞针挡回去,却还是不及飞针的迅猛,折扇只将飞针扇偏了几分,最终飞针还是击碎了好几个花盆。

一名白衣女子飞窗而入:“流云飞袖果然厉害,竟能挡去我的不寐针。”

花满楼抖了抖衣袖,几枚不寐针掉落下来。

花满楼道: “还是姑娘更胜一筹,上个月在鬼市杀了陈勿止的,便是姑娘你吧?”

 白衣女子道:“不错。”

陆小凤道:“姑娘这么快就能冲开我点的穴道,煞血门还真是卧虎藏龙。”

 白衣女子微微抬头哼了一声,道:“你明知我要找的就是那幅画,却偏偏当着我的面毁了它,是你找死在先!”

青衣女子的剑再一次指向花满楼,道:“别跟他们废话,今天他们非死不可!”

陆小凤不慌不忙地说道:“可惜,你们既不能杀我,也不能杀花满楼。因为我们都是见过画像的人。”

青衣女子握剑的手有些犹豫。

陆小凤又道:“但是,话又说回来,就算有了画像又有什么用?月楼主要是易个容带个面具,你们不就找不到他了?”

 白衣女子抱了手,点点头道:“嗯,你说的也有些道理,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。”

陆小凤道:“那你们应该也知道,花满楼是江湖上唯一一个见过月楼主的人,他眼睛虽看不见,耳朵鼻子却都比我们好使,光凭气味声音和动作习惯,他就能认出月楼主!”

花满楼微笑点头:“陆小凤说的没错。”

 白衣女子道:“听你们的意思,是愿意配合我们,找出月楼主了?”

陆小凤道:“还有其他选择吗?”

青衣女子的剑离花满楼更近一分,道:“好,你最好老实回答,月华楼楼主前来见你,是为的什么目的?”

花满楼道:“月楼主是来小楼赏花,并送来一封请帖,邀我去月华楼赏月。”

青衣女子道:“请帖在哪?”

花满楼道:“就在姑娘身后的柜子里。”

“我来看看!”白衣女子一个飞身过来,打开小柜,果然看到一封请帖。

打开请帖,就看到那两行工整的字句。

花未全开月未圆,寻花待月思依然。

七月十五,月华楼赏月。

看了请帖的内容,白衣女子道:“姐姐,花满楼说的都是真的,月楼主确实邀请了花满楼去月华楼赏月。”

青衣女子收回手中的剑,道:“我可以不杀你们,但是拿不回月楼主的画像,我与妹妹就不能回总舵复命。所以……”

青衣女子洒出一把药粉:“只好委屈你们跟我们走一趟了!”

花满楼与陆小凤接连倒了下去。

陆小凤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与花满楼被绑得结结实实,关在一处颠簸的马车中。

陆小凤唤了唤身旁依旧昏睡的花满楼:“花满楼,花满楼?”

花满楼慢慢睁眼,不慌不忙地坐起身来,应道:“陆兄?”

花满楼动了动,发现自己被绑的结实,又问:“我们现在是在哪?”

陆小凤道:“恐怕是在去煞血门的路上。”

白衣女子掀开帘子,跳了进来,嬉笑道:“你们两个还有心思聊天!”

她取出一个水壶,道:“这是我刚刚取过来的泉水,喂你们喝一点吧!”

陆小凤道:“你和你姐姐还真不一样,你姐姐可是一座冰山。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一人喝了一口,花满楼只觉得这水甘香可口,沁人心肺。

白衣女子说道:“我姐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,她并不喜欢杀人。”

陆小凤奇怪道:“杀手不喜欢杀人,还真是出人意料啊。”

白衣女子道:“我也不喜欢,只不过,要想活下去,就不得不杀人。”

花满楼道:“我能想到,姑娘也是身不由己。”

白衣女子看着这个温和的男人,道:“我和姐姐已经杀了很多人,就算是身不由己,将来也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。不过,话又说回来,煞血门的杀手,都是不怕入地狱的。”

花满楼道:“看来,煞血门是个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。”

白衣女子低头不语,将水壶放在一边。

陆小凤道:“姑娘,既然我们选择合作,那么,我总要知道你们的名字?”

 白衣女子道:“我们没有名字,只有名号。我姐姐的不休剑,杀人不止不休,从未断过饮血,是谓雨不休。我的不寐针如雨如丝,从不在人入睡时下手,是谓雨不寐。雨这个字,是取自二十五年前的一场大雨,大雨天适合杀人,因为雨水会冲走鲜血的痕迹。”

陆小凤疑惑道:“二十五年前的一场大雨?”

白衣女子,也就是雨不寐点头道:“没错,我们一家上下,不分老幼,都在这场大雨中被人杀害,当时我和姐姐还不到四岁,目睹了全家被人屠杀的残忍情景,心中的恐惧至今还不曾消除。当时若不是煞血之主救我们出来,我们早已经不在人世。”

陆小凤道:“所以你和姐姐做了煞血门的杀手,一方面是要替家人报仇,一方面就是要给煞血之主报救命之恩?”

雨不寐点头,又摇头道:“是,但不全是。”

花满楼温和的脸上浮现出关切的神情,他道:“两位姑娘武艺虽高,却是气血两伤,内息混乱,恐怕是长期居于阴暗之地,外加服用某种奇毒所制。”

雨不寐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,他的眼睛虽没有焦距,却散发着一种对旁人真切的关怀,那种能够融化内心所有冰霜的关怀。

陆小凤笑道:“姑娘不必惊讶,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他不是个瞎子。”

雨不寐道:“花公子确实不像是个瞎子。”

花满楼又问:“姑娘说想要活下去,就不得不杀人,是不是与你们身上的毒有关?”

雨不寐点头道:“煞血之主,是个多疑的人,他不会相信任何人,包括我和姐姐,所以,煞血门所有的杀手,都服下了一种叫做七杀丸的毒药,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,便是毒发之期。杀手们必须向煞血之主讨来解药,否则,七杀之毒毒发时,五脏六腑都会剧痛难当,不出七日,便会内损而亡。也正是这个原因,很多杀手在失手后,都会选择自杀,因为,作为惩罚,失手的杀手是拿不到解药的。”

花满楼摇头:“使用这种毒药的人,心肠也很毒。”

雨不寐道:“这次前去煞血门,煞血之主一定会让你们吃下七杀丸,所以,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们。”

雨不寐将一个药瓶放入花满楼的手中,然后开始解两人身上的绳子:“这是可以封住七杀丸效力的药水,你们可以在服下七杀丸之前,先含下这样的药水,然后将七杀丸包裹其中。”

陆小凤道:“这药水是怎么来的?”

雨不寐解开陆小凤的绳子,道:“是薛药师研制的。”

陆小凤疑惑道:“薛药师是谁?”

花满楼也若有所思。

雨不寐道:“现在还不能说。这七杀丸的毒,除了煞血之主的解药,确实找不到其他根除的办法。除非一开始就没有中毒,所以这个药水的作用,就是在服下七杀丸之前,就封住七杀丸不让药效发挥。”

花满楼手握着药瓶,叹道:“多谢二位姑娘。”

这两位灵巧多情的貌美姑娘,本该有一个爱她的丈夫,一双乖巧的儿女,让她们享尽人世好景,岁月繁华。

而如今,她们却是身不由己,不得不拿起无情的刀,在无尽黑夜中厮杀。

马车突然停住,雨不寐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。

“妹妹。”雨不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:“把他们带下来。”

雨不寐起身去挑马车的门帘,突然严肃道:“下去吧,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。”

陆小凤与花满楼领会到雨不寐的意思,噤声下车。


11. 地宫八重

眼前并没有写着煞血门的牌坊,更没有任何特殊的标志,仅仅是一座看似普通的山中丛林,但是仔细看去,丛林中有一处石壁。

花满楼听到丛林中有细微响动,伴随着一阵清雅的香气,想来是有人在暗中尾随。

雨不休举起一个腰牌,嵌入石壁一处隐秘的凹槽,灌入一丝内力按下去,石壁便凹陷下去,显现出一道石门,石门缓缓打开,出现了一个山洞。

雨不休燃起一个火折子,说道:“山洞中暗藏了机关,任何一处石壁都有可能触发暗器,你们必须跟着我的步调走,看清楚每一个落脚点。”

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,道:“花兄,你跟在我身后吧。”

花满楼笑着冲他点了点头:“陆兄放心,听声音,我可以辩出方位。”

雨不休看了一眼身后的人,转身踏进山洞。

山洞中怪石嶙峋,路径也十分曲折。

陆小凤跟着雨不休,每一步都落得平稳精准,花满楼也在他身后,顺利踏上每一个落脚点。

几人行到一半,忽然停了下来,因为前方已经没有可以落脚的路,而是一个极大的地洞入口。

雨不休道:“这下面是一个很长的地宫,下去地宫的石阶共有一百二十七阶,每一阶有十八块砖,每一个台阶都布满了机关,能踩的石砖只有两块,需要熟练轻功的人才能踏着这两块石砖下去,最终落到八重石殿的石台上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看来煞血门的杀手轻功都不错。”

陆小凤打量着脚下长长的石阶,石阶有两段,中间有一个转折,地宫地面离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远,仿佛站在四层高塔上往下看。

雨不休看了一眼陆小凤与花满楼,道:“你们必须有十足的把握,否则,踏错任何一块砖,都会被隐藏在石壁中的暗器射成刺猬。”

雨不寐在后面玩笑道:“实在不行,我和姐姐也可以背你们过去!”

陆小凤笑道:“多谢二位姑娘美意,我和花满楼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
陆小凤侧头去看花满楼,见花满楼也转过了头,正在朝他微笑,这微笑就像一汪静水,让陆小凤安心了许多。

花满楼道:“姑娘先下去带路,我能听出是哪两块砖。”

雨不休飞身下去,踏了两块石砖,飞身上了八重石殿的石台。

花满楼仔细听雨不休落脚的声音,沉思片刻,道:“不休姑娘踏了第五十九阶的第三块砖,和第一百二十七阶的第十块砖。”

雨不休点头道:“没错,正是那两块。”

花满楼笑了:“陆兄,这次我走你前面吧。”

陆小凤知道这是花满楼的坚持,他不想总让朋友挡在自己前面。

陆小凤点点头道:“去吧。”

花满楼飞下,如蜻蜓点水一般,拂过了两块石砖,然后稳稳飞身上了八重石殿的石台,他站在石台上,朝陆小凤的方向微微一笑。

那一瞬间的微笑,仿佛把所有人都带回了百花楼,这冰冷的地下宫室,也仿佛遍地开花,而花满楼便是那百花丛中的一缕阳光,让人顿觉美好。

陆小凤笑了,这就是花满楼。

待陆小凤与雨不寐都飞身下来,雨不休举着火折子,将腰牌嵌入石门旁的凹槽,用力摁下,八重石殿的大门便打开了。

待他们都进了石殿,石门便自行关上。

展现在陆小凤与花满楼面前的,是如鬼狱般的情景。

这里是培养杀手的地方,从打开石殿门开始,这里的空气,就弥漫着阴森可怖的血腥气。

八重石殿走廊两侧的铁栅栏内,关了许多孩子,他们在黑暗里忍受着饥饿与寒冷。

陆小凤问道:“这些孩子,都是从哪里来的?”

雨不休道:“他们大多都是被人丢弃的孩子,或者是失去双亲的孤儿。在这里经过饥饿与寒冷的洗礼,他们会选择唯一一条活下去的路,一条做杀手的路。”

语毕,雨不休打开七重石殿的石门,继续道:“穿过地宫的八重石殿,我们才能出去到地面上,见到煞血之主。”

七重石殿燃了火把,把石殿内的情景映照的十分清晰。

四处都是染血的木桩和充满窟窿的沙袋,两旁的稻草堆便是睡觉的地方。

一些受伤的小孩在几名蒙面人的监督下,不断对着木桩练习着搏击拳法,另外一些小孩则在沙袋上练习着出刀、刺刀的动作,他们的手上、腿上、脚上都缠了绷带,鲜血溢出来染红了绷带,他们的目光却一点也不畏惧。因为这里的淘汰准则,让他们不能畏惧,他们不能当最弱的那一个,最弱的人只能死。

陆小凤问道:“煞血门的杀手,都是从这里出去的吗?”

雨不休打开六重石殿的石门,道:“没错,为了活下去,他们必须让自己成为合格的杀手,否则,就只能困死在这石殿中。”

雨不休一边带路,一边用她冰冷的语调说着:“六重石殿是最为平和的,因为这里是煞血门的藏书阁,里面多是一些兵法、剑谱、心经,煞血门的杀手,必须在这个地方,识字读书,并确定以后的发展方向。”

六重石殿十分宽敞,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后面,是许多隔间,每个隔间都配有一张桌子、一台油灯和一张板床。

穿过重重书架,雨不休打开五重石殿的石门。

五重石殿更为宽敞,有射击台、搏击擂台,也有很多更为宽敞的隔间,是各自修炼的场所。这里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兵器,而这里面都是一些年纪稍大的少年少女,身上的绷带少了很多,但是眼中尽是戾气,他们已经开始思索自己所追求的道,练习适合自己的武艺。

雨不休将腰牌嵌入四重石殿门旁的凹槽,道:“步入四重石殿,他们就要选择自己的同伴,并且要联合自己的同伴一起杀人,同伴死了,就找新的同伴,最后必须要有一半的人死去,这里的厮杀才能结束。”

果然,石门一开,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就席卷而来。

雨不寐挡在陆小凤与花满楼身前,道:“煞血门最残忍的地方还不在这里,你们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,什么都没有听到。”

雨不休将火折子举高一些,说了一句:“煞血门的杀手每次回到总舵,都要经过八重石殿,目的就是要让每一位杀手记住,一个杀手,只要懂得杀人就行,不能有太多痴心妄想。”

花满楼皱眉,脸上浮现悲愤的神情,那是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的神情,他摇着头道:“如此践踏他人性命……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。”

四重石殿十分幽长,怪石叠嶂,火光照耀下的石柱石壁,尽是刀痕和血迹,远处火折子照不到的地方,尽是黑暗。

隐藏在黑暗里的,尽是厮杀与绝望。

这里的生活,乏味而又令人胆寒,他们每天只能想两件事,杀人或者被杀。

脚下的路十分曲折,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尽头。

这是一条从地狱通向另一座地狱的道路。

过了许久,雨不休终于止步,摸索着找出三重石殿门旁的凹槽,打开石门,道:“三重石殿,便是存放七杀丸的地方,这里守卫十分森严,煞血门的杀手在这里服下七杀丸,穿过二重石殿和一重石殿,就可以从这个地宫出去了。”

陆小凤环顾这个石殿,发现这里有八道石门,每一道都是一模一样,每一道门都有两名守卫把守。

雨不休带着三人穿过长廊,来到一个石门口,打开二重石殿,说道:“二重石殿和一重石殿,都是杀手临时居住修炼的地方。”

确实,二重石殿和一重石殿,都像普通的民居,看起来都是供人居住的场所。

雨不休打开最后一道石门,终于有阳光照射进来。

紧接着阳光而来的,是一个男子闲闲的声音:“雨不休,雨不寐,果然是你们。”

原来是一个守在地宫出口、身材微胖的守卫。

雨不休对男子点点头,打了声招呼:“地狼。”

地狼看到后面的陆小凤和花满楼,阴阴说道:“煞血之主从不喜欢别人带外人来这里,你们可是触了煞血之主的大忌。”

雨不休冷冷说道:“有他们,我们才能回来复命。”

这时候,地宫出口的门又一次打开了,一阵清雅香气传来,石门口出现了一位额间带着刀疤的黑衣女子。

地狼看到这位黑衣女子,咧嘴笑道:“雨不休,雨不寐,看来煞血之主并不信任你们,他还特意找了一双眼睛盯着你们。”

雨不休道:“煞血之主,谁都不相信。”

说完这句,雨不休转身走开,带着陆小凤与花满楼踏上了出地宫的石阶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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